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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先生長的一副放牛班壞學生模樣,這幾年來雖然經我堅持,髮型不再是阿兵哥五分頭,也換上有書卷味的黑框眼鏡,但是肩膀粗壯的身材,加上言語間保留的一絲草莽氣質,還是難免給人放牛班學生的印象。

我則是相反,腹中沒有多少墨水,國中以後就和資優班無緣,穿著很隨意,最近甚至愛上運動服風格,但不知道為什麼走到哪裡都給人書呆子資優生的感覺。

我們極端的風格,讓我在法國這個號稱非常「排外」的地方,有截然不同的相反待遇,例如去夜店時,點一瓶威士忌,通常會附上一大筒可樂,喝完了再去要,小先生通常會碰一鼻子灰,我去要,不只給一大筒還另外附一桶冰塊。同樣的,在小酒館吃完附贈的finger food,想多要一盤,通常也是我出馬比較有機會。

上面兩個例子或許跟性別比較有關係,舉另外一個例子說明人家就是會對小先生比較有戒心,對我則是相反。

上周末小先生去圖書館還CD,碰了一鼻子灰回來,原因是CD外殼疑似泡水,硬紙殼部分呈現波浪起伏,和塑膠殼分離,館員堅持要他賠償新CD,他怒氣沖沖地和兩個館員對罵,回到家的時候還氣猶未平地宣告:要我買新的CD,他們慢慢等吧。

我問他想怎麼做,他說就等圖書館寄警告信函來,寄個兩三次,可能會寄法律催告信來(Lettre des huissiers 註一),這一來一往會拖上一年半載,到時他再考慮要不要買一片不到20歐元的CD。

聽習慣他那種「我就是無賴,你能拿我怎麼辦」的思考邏輯(註二),我不動聲色,一個禮拜後換我去還書,用透明膠帶把CD殼黏一黏,雖然還是看得出硬紙殼的泡水痕跡,但至少解決與塑膠殼分離的「外觀重大缺陷」,在圖書部還完書後轉到多媒體部,遞出CD,此時電腦裡自然會顯示出「需重購」的訊息。

館員1問:「咦?這個CD之前是不是不見了,所以被要求重購阿?」

我順著她的話說:「可能吧。這是我先生借的,他可能找不到CD以為遺失了,我在我車上的音響裡看到,順便拿來幫他還。」

為了確定,館員1叫來館員2,館員2依稀記得小先生大鬧圖書館的狀況,她搔搔頭說:「我怎麼記得這片CD好像另外有泡水的問題?」

我聳聳肩說:「他沒跟我說耶,我在自己車裡找到CD,以為他只是忘了還。」

館員2叫來多媒體部的主管,她倒是對當時情況記得很清楚,說是因為外殼泡水的問題,但接過被我不著痕跡修復過的CD殼後,她猶豫了起來,聲音放軟:「問題是,我也不能確定當初借給你們時這個問題是不是就存在。」她和館員2研究起硬紙殼上些微的浮起痕跡,轉頭問我:「您確定CD沒有問題?」

我陪笑說:「這片CD一直在我車子的音響裡,我開車來的路上還有聽耶,怎麼會有問題?」

主管小心翼翼地問坐在電腦前的館員1,是不是有其他借閱的東西沒還,應該是想確定有沒有搞錯項目。

館員1很大聲的回答:「只有一本尼采的悲劇誕生,剛剛才借的。」

不知道是尼采的關係,還是我那副資優生值得信任的模樣,總之最後泡水問題被拋到一旁,主管指示館員把重購標記去除,接受了CD。



註一:Lettre de huissiers是法國特有的制度,huissiers直譯應該是「法庭命令執行官」,走在路上常可看到獨立的辦公室,立著huissiers的黃金立體招牌,一般民眾有小糾紛,需要找人拍照做證,或是欠債催繳,都是透過huissiers而不需要直接走上法庭,我們之前告房客積欠兩年房租,法庭判決房客分多年還款,執行的也是huissiers,我們再從他那裏領到房客還的錢。

註二:無賴態度在法國這個國家通常很需要學習,因為法律行政程序曠日費時,牽扯到需要警察出動的糾紛又有重重限制,導致一般人,不管有理無理更肆無忌憚橫行個人主義,不學著當無賴就會被無賴,當然這是我個人的小看法啦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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